第 6 节 千秋雪(第6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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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无家世可依靠,我无父兄可依仗,唯有如菟丝子一般紧紧依附住谢瑾这颗大树,我才能获得我想要的东西。

08、

我依偎在谢瑾的怀中,继续絮絮叨叨的讲述着从前。

「我阿娘也很疼我,逃荒的时候,好不容易挖到一块山药,她只舍得吃叶子,把块茎都留给我,好多人家都把女儿卖了,就她没有……」

「可是他们都死了,世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,我为奴为婢,我给先皇后做丫鬟的时候,宁国侯府的人那样的凶,他们打我骂我,欺负我是个外来的,我吃食是馊的,被子是破了的,我伺候完府里的主子还要伺候她们,给他们端茶倒水,梳头洗衣……」

「人人都说皇后心善,捡了我,给了我活命的机会,可明明是她撞死我我阿娘,她是那样的雍容华贵,那样的高高在上,打人都不用自己动手的,又一次我给她梳的发髻不过是散落了几根头发,她只是皱了皱眉,嬷嬷就抓起簪子刺我的手,我的手被戳我鲜血横流,肿的就像萝卜一样,后来她又打发慈悲的给我赐药,我还要感激涕零,好人坏人都是她…

()

…」

「日子那么苦,人生那么长,可是还是熬着,我不能辜负我父母的希望,我想好好活着……后来我随她嫁入王府,您待我们真的是极好的,我在王府吃得饱,穿得暖,您也从不打骂折磨我们,我从没有见过您这样俊俏又欣赏的郎君呢……可您是王爷,不是我能高攀的……后来,她做了皇后,又要把我嫁给一个断袖的鳏夫……是您告诉了实情……我知道您是天子,我原本是不该痴心妄想的……」

我哽咽着,啜泣着,从悲惨身世说道自己的无依无靠,从我对他的思慕、心动说到我对他感激、眷恋。

他全程没有反驳,只是温柔的安慰着我。

后来,谢瑾说让我给他生个孩子。

他会做一个好父亲,我也将会是一个好阿娘,我们的孩子将会是最出色的皇子,他会教他读书习字,会教他骑马射箭,会把他培育为最合适的储君。

他兴致勃勃的描述着自己的,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,言语是满是期待。

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,如果我真的能生下一个皇子,那么他身后继无世家,也无外戚,谢瑾如今又年富力强,在谢瑾的教育下,他真的会是一个极好的皇位继承人。

可惜,没有如果。

我一言不发,只是紧紧的望着头顶的金丝八宝攒珠帐,默默流泪。

谢瑾察觉到了我的异常,关切的开口:「你怎么了?」

我苦笑:「皇上,没有可能的,我生不了孩子的,早在嫁入王府前,我们这些做心腹女婢的,就已经被先皇后灌了避子药了,终身都不会有孕的。」

一来防止我们爬床,二来就算有一天沈仙姝真的要扶持身边人,也能避免我们生下孩子,危及她的地位。

这就是世家精心培育的贵女,理所应当的把所有人都当做棋子和垫脚石。

我自嘲:「妾身是个命薄的,侥幸遇到了皇上,才算有枝可依,其实淑妃受不受宠,有没有孕,都无关紧要,反正后宫的妃嫔没有不恨妾身的,这时间除了皇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妾身留恋的,无论是生是死,切身都陪着陛下,等皇上百年之后啊,妾身就殉葬跟随陛下而去,到地下也陪着陛下……」

谢瑾沉默许久,忽然紧紧的拉住我的手。

「必不会如此的,」他声音低沉,像是在安慰我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: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,佩玉,你相信朕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……」

09、

谢瑾给我的宫殿改了名字,青鸾宫更名为琼琚宫,同时赐了「瑜」给我做封号,为我更名为佩玉,晓谕六宫。

自此,宫里再没有从前的女官青柳,只有瑜贵妃许佩玉。

淑妃气得发了好一顿火,之后没少碰见我就阴阳怪气,言语之间讥讽我花无百日红,嘲笑我是个福薄命贱,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,我有再多的荣宠盛眷不过是一时的。

我不反驳不辩解,欣然接受了她所有的嘲讽与挑衅。

我已经有了谢瑾的心,谢瑾这样运筹帷幄的帝王,自然会运筹帷幄替心爱的女人打点好一切,所以,我已经无需再忌惮淑妃的挑衅。

七月过后,谢瑾南巡,后妃之中,唯独带了我一人同行。

阔别多年后,我终于再次回到了睦州,山河依旧,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,亲人不在,我走过那些熟悉的道路,心中是无尽的萧索和寂寥。

永王热情的接待了我们,尽显一个长辈的好客之道,望着他那张热情和善的笑脸,我的心中的恨意越发强烈。

睦州百姓家破人亡,他这么罪魁祸首凭什么还能养尊处优的好好活着?但我目前尚无足够权柄,所以我按捺下心中的恨意,只是夫唱妇随的跟在谢瑾身边。

谢瑾追封了我祖上三代,阿爹被封为沐阳侯,阿娘被封为定国夫人。

接着让人从京城运来阿娘的尸骨,下令为他们修建了豪华的陵墓。

谢瑾又下寻找我的亲人,多番打探后,找了二表姑和三堂叔爷一家,他们都得到了赏赐。

谢瑾又下令将三堂叔爷的小孙子过继到我父亲的名下,充作我的弟弟,以承宗嗣。

一时间,人们无不感叹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,睦州市井之间甚至有「生男毋喜,生女毋怒,都不见许佩玉霸天下」的调侃,隐约将我比作汉时同样出身寒微,却爬上高位的卫子夫。

之后,谢瑾又乔装打扮,带着我在睦州流连了大半个月,游山玩水,逛街消遣,好不快活,他以「拙荆」、「娘子」向别人介绍起我,俨然把我当做了他的妻子。